块儿来放鹰的,没留意这时辰不妥,你别吃心。”
伸手不打笑脸人,他这样温言解释了,杨太后也不愿显得太咄咄逼人,低头思索片刻,竟未主动说立即要走。
皇帝便又问:“给你的那枚扳指带上了么?”
杨太后一愣:那一盒子都是烫手山芋,她还愁着没处藏呢,哪有带着它的心思?
皇帝无奈,取下手上正戴着的一个铁铸扳指:“这一个又凉又重,原不打算给你的。”
见杨太后还愣神,他又没好气了:“这是放鹰用得上的,不然它飞回来时,若站在你手上,你叫它往哪儿站得稳?”
杨太后这才赧然地接过来,其实一点儿也不觉冰凉,他戴过一阵儿,反倒热烘烘的,重是真的有点重。
往指头上套时,她不知怎的颇有些难为情,低着头慢吞吞的,而后赶紧抬首,看着皇帝将鹰又撒出去,借着晚风的吹拂,方觉得两颊的热度渐渐消退下去了。
雄鹰回到了真正的主人面前,哪还顾得上杨太后殷切的目光,在天际中高傲地鸣叫着,只有转到皇帝跟前时,才会有表示温顺臣服的“咕咕”声。
皇帝把目光放出去,忽然笑问:“小弥,你瞧你待鹰,像不像朕待你?”
杨太后无法体会他这样的类比,一时只觉得又心酸又委屈,抱屈道:“你怎么把我想得这样坏?”
皇帝没想到自己半真半假的一句逗趣会惹得她险些落泪,连忙道:“没有的事,我从不觉得你坏,鹰也不坏。”
她听得啼笑皆非。其实她已经明白,至少此刻,皇帝待她是真心实意的,一日或一世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——她都不敢毫无保留地投之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。
如此看来,坏的确实是她。
她悠悠叹一口气,见周遭无人,索性席地而坐,抬头望一眼皇帝,狡黠笑道:“我原没有你想的那样循规蹈矩。”
皇帝坐得比她更自然:他怎会放弃和她并肩等日落的机会。
杨太后又忍不住低垂下眼,手指揉着轻薄的绢子:“我第一次知道熬鹰,是阿爹写了家书回来,说等他述职过后,要带我去挑胡服,带筠郎去看鹰。”
她陷入回忆里,目光柔软而惘然:“我已经有一身胡服了,便只对熬鹰感兴趣,说怎么会有那样残忍的方式,还能备受推崇,筠郎却说,人来凡世一遭,是来修行的,那么鹰碰着了人,自然也无法例外。
“我骂他歪理邪说,自己写了信要阿爹评理,那时才学写字,个个画得斗大,鸡零狗碎地写了厚厚一沓,信封都塞不下…”
她掩饰地偏开头,皇帝却已然看见了砸落在地的水滴:“他没有给我回信,我这辈子都没有收到过他专门写过我的信。”
话音撑到最后已藏不住哽咽了,但她竟能转眼间找到安慰自己的地方:“但我这辈子已经有过了只为我而修的鹰舍。”
她终于回过身,温柔又绝望地望着皇帝:“所以我只祈祷自己长长久久地活着,晚些去面对先皇的失望透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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